《祈春》【上】

·是去年刘柳合志的文(散文吧)【修修一点一点的发,全文15k+

·上篇3.6k+,时间线倒叙,820跳跃803

·是史向be!!【差不多根据史料脑补的那种!!,会加私设会半架空!

·人物属于史书ooc属于我【大概是友人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大概还是有点进步的吧……

-------------以下正文--------

《祈春》【上】


“桃花败了,春色依然。”——记


一.

冬雪初融,初春的风仍带有一丝微凉,却又十分温柔地拂过人的脸颊,让人爱怜。

今年的桃花不知为何开得早了几分,在一片枯丫子之间显得异常耀眼。花苞在枝头亭亭玉立,带来了春天的消息。虽说春天已至,但冬雪却又未完全消融,那山尖尖上仍是白茫茫的一片。阳光照射在雪上,抬头朝远处看时,又是一阵刺眼的光线。

那人的坟墓埋于深山之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阳光才能越过树枝照射到石碑上。每逢夏季,风便会吹起树叶奏响乐章,就如同幻想中的那般惬意。

山底下村子里的小屋早就升起炊烟,烟雾在半空中飘散,最后了无踪迹。

小阿四抱着一担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太阳此刻还未落山,欲落不落地挂在半空之中,晕染出一片又一片的红晕。

柳州的孩子大多早熟,七八岁便懂得要帮父母做事,时常上山去拾些柴火,又或是说扯些猪笼草拿回家,再赶着牛去放。

这是阿四不知道第几次经过这座坟——从他记事起,这座坟就已经在这了。有几次他还兴冲冲地冲到那墓前跟同村的孩子耍威风,毕竟妇人们仍是有些迷信,为了防止墓里的人餍住自家小孩,大多都会和他们说一些精怪故事。

只不过今天似乎又和往常不同。

阿四看到了一个人坐在墓边,像是在和墓里的人说些什么。他脑子里满是母亲吓唬他的话,可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恐惧,他慢慢地放下怀中的柴,蹑手蹑脚地朝着墓的方向走去。

只见墓前那人身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明明嘴角边挂着微笑,可眼睛里却满是悲伤。或许是太久未打理自己,明明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下巴却蓄起了一小片胡子。

“别过来了。”

刘禹锡眼角余光瞄到身侧小路上的一个小孩,突然出声。他扭头看了看阿四,却又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拿起地上的酒坛,在墓前的土地上浇了一圈,随即站起。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转身向小路走了几步,末了站在山道上时他又回头,眼底带着眷恋,对着那墓的方向喊了一句:“子厚,我明天再来看你。”

阿四听到刘禹锡说话时就顿在了原地,他用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角,眼见着刘禹锡从自己身边走过,天又越来越暗,冲到山道上抱起柴,亦步亦趋地跟在刘禹锡后面。

山道不长,没走多久就到了底。阿四却没急着往回走,他默默地跟着面前这个人,直到走到一个小木屋前,刘禹锡才停下脚步。

“小孩,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刘禹锡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久久地凝视着院子里的那一棵桃花树。明明现在不该是桃花盛开的时分,却又开得异常灿烂。他也不等阿四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此这般,这桃花树怕是活不长久了吧……”

阿四懵懵懂懂地站在刘禹锡身边,听着他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他听到那个人说着什么世道不公啊,让你备受委屈,最后只能葬身于这偏僻之地。

多可笑啊,十四年的贬谪之程,究竟又换回了什么啊?

阿四听见那个人说,小孩,我给你讲一个我听过的故事吧。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他感觉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可天边的余晖仍在,山林之间也仍是一片寂静,似乎许久之前就一直是如此。

刘禹锡开始恍惚起来,恍惚到不知道自己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不知今是何年,今是何世。他忽地看见了一人站在桃花树下,神色平淡地朝他说了一句:“走吧,别回来了。”

他想起了皇帝憎恶的神情,想起了俱文珍得意地笑,想起了那令人厌恶的诏令,同僚们或而担忧或而幸灾乐祸的神情。

想起了多年前那人笑着握住了他的手,神情坚定地告诉他待将来回到京城,定要与他比邻而居。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神情勉强。

真是可笑啊,刘梦得。

一片泪眼蒙眬之间,他终而泣不成声。



二.

记不得那是哪一年了,只记得那个冬天很冷,灾荒之中民不聊生,众多百姓背井离乡,艰难地在这吃人的世道中苟延残喘地活着。

或许也不该说是德宗为政期间荒废朝政,可大唐几年动乱,早已没了当年盛世的样子,再如何也只是徒劳无功,异想天开罢了。


柳宗元毕恭毕敬地接过御史手中的圣旨,低声告诉身边仆从去给公公一袋赏银,自己抱着圣旨站在原地,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着藏青色官服的公公笑眯眯地接过那袋银子,朝着柳宗元作了一揖,轻扬拂尘便向门外的马车走去。那被琉璃盏照耀着的路径延伸至西北方向,末了消失在夕阳之下,而那路的尽头,正是大唐的都城长安。


马车仍在向西北方向行驶,颠得让人难受。

落日的余晖透过半掩的窗照进来,在车内投出一片阴影。

“停一下吧。”柳宗元轻咳两声,撩开窗帘向外看了看。随即踏着木凳下了车,站在驿道的中间向不远处的村落望去。

妇人们仍在茶田里劳作,农夫挑着水桶一步步地向田里挪去,不知压弯他们脊梁的究竟是哪沉重的水桶,还是那令人喘不过气地赋税。炊烟在瓦屋的上方飘荡,如同居无定所的旅人,轻柔的只需要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吹散。

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示意身后的侍从跟上。自己则快步走在前头,走向下方的村子。

“柳先生,今日不去驿站歇息了吗?”侍卫将马绳牵紧,亦步亦趋地跟在柳宗元身后,放高声调喊了一句。

柳宗元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待到侍卫站在他旁边,终而一脸笑意地回答道:“我想去看看这人间。”

他大踏步向前走,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很长。亦如少年时为赴仕途从未回头,亦如革新失败后不甘落寞的孤寂。

只知此刻逆光向前行,何顾身后忧愁千万事?


三.

长安并无想象之中那般繁华。

当年安史之乱让大唐惨遭重创,蒙上了血的阴影。长安仿佛瞬间从豆蔻年华迈入了知命之年,它变得内敛,沉默,让人看不出当年的荣光。唯二剩下的,只有无知的统治者和只顾眼前利益的朝臣。

可那里确实又是文人的向往之地。

有谁不想在长安拥有一席之地呢,青云直上,站在高处俯视天下黎民苍生,尽己之力在史书上留名,成为万古传芳的忠臣,哪个文人墨客可以拒绝呢?

可时局如此,只能叹几声可惜。


柳宗元被调去了御史台察院。

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朝中向来有八品宰相之称,但却又容易遭人嫉恨担上骂名。况且德宗皇帝根本不信任御史台,又谈何功绩。许是从前远离长安担任了不长时间的地方官,长安的官场风云变幻。他素来有改革之志,但时常会听到一些令文人雅客不喜的话。

皇帝碌碌无为,奸宦当道,又该如何是好?

如何才能创佳话,大施抱负,一展心中乾坤?


刘禹锡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柳宗元。

他俩虽非少时相识可情谊却还是比一般人深厚,在一起喝酒作诗也是常有的事。英雄所见略同,知己相遇恨晚,情堪手足。

柳宗元从案牍之中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便发现刘禹锡倚在门边的身影。

“梦得。”他揉了揉眉心,合上文书起身,“等久了罢。”

“见你看得入迷,便也未打扰你。”刘禹锡待他走近,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到柳宗元身上,系好带子后拉着他的手便向外走。斗篷里还残留着面前人身上的温度,柳宗元轻轻地敛了敛毛边,另一只手抬到嘴边哈了一口气,企图让手暖起来点。

夜晚的长安看起来似乎与白天有几许不同。

霜降将近,长安城内每户人家门口都放上了一盆菊花。被锁在屋子里一天的孩子们终而有时间聚在一起玩耍,你追我赶满头大汗,仍不亦乐乎。

重阳刚过不久,有些人家门前却还挂着一束茱萸。夜市里人满为患,小摊的主人将早上淘回的新奇物件摆在货摊上,扯着嗓子便开始叫唤起来。蓄满了白胡子的老者取出几枚铜板,笑着买一根糖葫芦递给站在一旁眼巴巴的少年。

刘禹锡拉着他在夜市里穿行,浮生光影皆从身旁掠过,偷得半日空闲余光。

这里便是人间。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了脑海中。面前之人手上的温度好似愈来愈高,仿佛要将他灼伤。柳宗元挣扎着想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却又有些许顾忌。

“梦得。”柳宗元思考了好半晌,开口说道。

“何事?”刘禹锡留意着道两旁店铺,握着柳宗元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前几天发现这边新开了家面馆,想着你肯定还未用膳,便想与你一起来试试。”

柳宗元一愣,常年平淡的神情好似被撬开了一个口子。同那人讲吧,他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那人与你政见相合,说不定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呢?

“我是想问你,你觉着这世道如何?”

刘禹锡跨进小店,突然听到这句话。

他回头静静地看着柳宗元,青年人的唇因天气及身体原因变得有些苍白,但眼睛里好似有一把火,让他热血沸腾。他笑了笑,并未作声,反而是转身告诉小二要一间包房。

一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二将他们领进房间,待刘禹锡点好菜后便退了下去。

刘禹锡提起茶壶给柳宗元倒了杯茶,放下茶壶。待面前人喝完之后,起身越过桌子,握住柳宗元的手,眨了眨眼,笑着说了一句:

“子厚无须顾虑,你此刻心里想做的,大抵就是我所想的。”

我也曾亲眼见过山河破碎烽火琉璃,见过饿得骨瘦如柴的百姓和大摆筵席讨好上司以求谋得更多利益的贪官。所以我明白你心里所想的。

真的吗?柳宗元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额间忽地多出了一只手。

刘禹锡抚平了他的眉头,随即将手收了回去。

或许是刘禹锡此刻太过于温柔,他反倒是有些惶恐。

“变法方得始终,不是吗。”刘禹锡看了眼门口,发现小二端着盘子走近,笑了笑不再说话。

柳宗元解下披风,拿起一双筷子。碗筷碰撞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浮出了水面,彼此达成了某些心照不宣的约定。

他想他大概是明白了。

大抵天下有志之士多是如此,为了自己的志向不惜一切,堵上命运飞蛾扑火一般,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前行。可荆棘的背后,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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