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壬寅七夕辰时/7:00《夜未央》

·全文2.5k+

·人物属于史书ooc属于我

·七夕快乐~

上一棒 @玉箫兮    下一棒 @苏木卿 

---------以下正文


《夜未央》


年年月月对君子,遥遥夜夜宿未央。——记


“我料你今日无事才来寻你,怎又被公文缠住了身子?”刘禹锡抱臂倚门,笑吟吟地望着仍坐在案几后看公文的柳宗元,忽然开口。

季夏时节,天已有些许凉意,晚风刮过,吹拂起檐边风铃,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案牍堆放在案几上,遮住了柳宗元的半张脸。

听到声音,柳宗元搁下笔,将刚做好蓝批的折子摊开晾干,从跪坐改为站起。他拂了拂有些拧巴的下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外袍,带好宫牌斜着眼看着刘禹锡:“怎么了?”

他们这几日其实都挺忙的,太子虽隐忍,但他们却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是得为太子登基造势。

“子厚啊子厚,你怎地这般不解风情,今日可是七夕,韩泰他们几个早跑出去了,就你仍在这尽心尽力。”像是等不及了般,他推着柳宗元的背,大踏步向宫门走,“快些快些,七夕的灯市是真的热闹,再晚点就该宵禁了。”


长安的大街小巷里都挂上了彩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今日终于有机会上街游玩,亦或是端个小木凳坐在家门口做女红。

祈求姻缘的树上早便挂满了木签,微风轻拂,签子大多都随风摇动,又是一处好风景。偶有挂得不稳的签子掉落在街上路人身上,展开一看,大多都是少女心事。

丈夫携着妻子的手在晚市上游逛,不久便买了根簪子,兴致勃勃的想为自己的夫人别上。街上大多都是新婚夫妇,蜜里调油,恩爱非常。

刘禹锡用三个铜板买一串糖葫芦,咬下上面薄薄一层糖皮后砸吧砸吧嘴,看着柳宗元在卖木签的摊子前流连,然后付钱,最后捏起笔在一个签子上写字。

“你尝尝?”他咬下第一个山楂,将糖葫芦递到柳宗元的嘴边,“整个长安街就这一家糖葫芦做的做好。”

柳宗元张口咬了口,再执起布帛擦干签上半干的墨,待刘禹锡看来时一把将签塞入自己的袖口,只余脸上的几分微笑。

“心愿看了就不灵了,”他抬起脚向前走了几步,见刘禹锡还在原地没动,仿佛陷入了深思,又重新走回,拽着那人的袖子往前走,“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不再多逛逛吗?”

刘禹锡手伸出袖口,在半空中捞了把空气,又将手缩回袖子里,乖乖的让柳宗元拉着他,目光不停的在路两边的摊子上扫视着。

平日里花船游荡的永安河今日爆出绚烂的光,无数荷花灯在河上飘荡,暖黄色的光映照在柳宗元身上,又是一派温柔景象。

他去河岸口买了一盏荷花灯,又拿了一支毛笔,将细长条的白色宣纸塞进柳宗元的手里,推着那人往河上游的一个口岸去。

“梦得,你不写吗?”柳宗元接过刘禹锡手上那支笔,上等碧玉的笔杆本应冰凉,此刻却泛着温热,就像那人将其捂在怀中,染上了那人的体温。

商贩将卖笔墨纸砚的摊子和卖荷花灯的摊子稀稀疏疏的沿着河的东岸一长串的摆下来,柳宗元在一旁摊子上的砚里沾了点墨,往宣纸上写了几笔:

愿盛世安好,我所爱之人此生必得圆满。

他将写好的宣纸折成小方块,放进已经点好的荷花灯中,火光跳动着将橙黄色的光自下而上的照亮他们二人的连,某一瞬恍惚之间,他竟然以为这就是永远。

那人眼底有着璀璨的星光,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柳宗元思索片刻,又再次开口问道:“梦得,你不写吗?”

“不了,你去放吧。”刘禹锡默默地看着柳宗元接过灯转身,在心底喃喃念叨:大抵我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天边明月仍挂于那一隅,他抬头望了一眼那残缺的明月,忽然想起了历代文人骚客对着明月思念故乡,思念故友的诗句。以前竟还未起过这样的念头,他哑然失笑,看着柳宗元朝他走来的身影陷入了怀念。

那人身后是万千明灯,光亮将黑暗吞噬,黑夜被白光侵占,最终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没有人群络绎不绝的长安街,没有万千花灯的永安河,没有那人看向他时对他露出的微笑,有的只是那人背对着白光止步,永远的停留在原地。

曾经的冷面郎君终于被世事磨平了棱角,许下的诺言终究是抵不过世事难料,恍然之间抬头,只能看到那人紧皱的眉头和刻意扯出的唇角。记忆中的唱和应和离此一幕异常遥远,仅存于那一小段时光之中,令人分不清现实与异世,梦境与呓语。

他伸手想去触摸那片光影,但又仿若近乡情怯,僵直在半空中。一阵大风刮过,卷起不知何时散落在他身边的诗稿,漫天的纸张滑落,纸上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猛然糊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手拿起脸上那张诗稿,目光追寻到白光尽头,可那里早便没有友人身影,无数的诗稿仍在风中飞舞,诺大世界,仅留下他一人。

刘禹锡低头看诗稿上的内容,随即喉间传来一声哽咽。他鼻头一酸,一滴水悄然落下,将纸上的柳宗元三字晕染开。他捏着那张纸,咬牙切齿却又悲切地念了一句:“……晚岁当为邻舍翁……”


湘江岸头分别的那一天,那人执着他的手,与他共商将来,共谈白首。他从未告诉那人其实那一年的七夕,他早便知晓了那人签子和纸片上写了什么。

可世事仿佛真的那般难以预测,那人所期待的盛世已有倾覆之象,那人所期望一切圆满的自己,早便陷入前尘旧梦的幻影中,每每梦见,便又心痛难忍。

“梦得,”那人站在渡船上,黑色的瞳孔中满是他的身影,“就送到这吧,你也还要赶路,到了地方再传信与我也不迟。”

语罢那人扶着船壁想回到船舱内,可像是又想起什么,一个转身,双手卷成喇叭状:“不必担忧,我们定会重逢——”

可谁知道呢,至少柳宗元不知道。有些时候再见一词,就象征着最后一面。


天色有些暗了,他摇摇晃晃地扶着石碑站起,将酒坛子里的、那最后一点少的可怜的剑南烧春倒在了石碑前的那一片土地上。

刘禹锡神色痴迷又恍惚,伸手去触摸石碑上的上的柳宗元三字。他扶着母亲的灵柩回江南时再至衡阳,原本以为有机会在此相遇,可是不料等到的确是友人病逝的消息。

先有母丧后又友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劈下,令人浑身冰凉。他需得在江南为母亲守灵,最终也只得含泪收拾了一番,取走了柳宗元的文稿与几套衣物,在江南给柳宗元立了个衣冠冢,有事没事就上山坐坐,向长眠的那人诉说着近些天发生的趣事。

他俯首望了望山下的镇子,只觉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将他割裂,将世界分成了两个世界。

他忽地想起今天是七夕,镇上的姑娘们肯定都在比斗女红,新婚夫妇们肯定都在上街游花灯,再于河灯之前,许下一个百年好合。

刘禹锡沿着小路下山,并未去镇上游灯市。他执起最后一坛酒,倒在桌上的两个白玉杯里,将宣纸在木桌上铺开,想了许久也只是写了一句话。

酒杯咕噜的在桌上转了几圈,毛笔上的墨垂落,将宣纸上的字糊成一团。烈酒在腹腔中灼烧,他醉倒在一片月色之中。


“梦得,再陪我去放一次河灯吧。”












end


怎么说,最近越来越喜欢套娃了


上一棒 @玉箫兮 

下一棒 @苏木卿 

评论 ( 1 )
热度 ( 54 )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